和根的链接
和”老熟人“的见面
因为三姑的去世,在她葬礼上见到了不少许久久未的”熟人“。首先是曾经和三姑一起在厂里食堂煮饭的雪芬阿姨(可能是叫阿姨把,这里的辈分我也搞不清楚)。在三姑弥留之际,我回去探望之时,她就伴随在三姑身边帮忙照顾起居。
小时候我长住泉州,只有暑假才会老家到厂里玩耍,对于很多人印象是不深的,但是当时隔多年后再见到当年厂里的那些人时,看着他们陌生的脸,却冒出了亲切和熟悉的感觉。而这种陌生”老熟人“的感觉也一直贯穿了这次三姑的葬礼。
见到雪芬阿姨后,她惊叹着时间飞逝,我已从小孩成长为大人,感叹我有多么想我的母亲,亲切的问我在哪里工作。我一一回应,也关心起她现在的工作。她至今还在从事着食堂的工作,为有着两百多人的幼儿园做饭,手臂上有些可能是煮菜油沫飞溅后留下的伤疤。她的有着一双和我妈相似的眼睛,皱纹沿着下垂的眼角蔓延开来,操劳思虑又担忧了大半辈子的疲倦双眼。
聊起三姑的现状,她不免有些动情,”我和她主要是看交情,不管你家的厂在不在“,”这次来照顾她,主要也是为这么多年的情分“。像是平静的湖面中,飘入柳絮枝叶,却荡起了阵阵涟漪,我也不禁被受到她的情绪感染,这种质朴且淳厚的感情似乎很久没有出现过。我似乎从来没有和这些人对话过,这些生活在我故土的,曾经在我童年出现过的长辈们,他们对于世界的看法,对于朋友的认知,对于生老病死的观点。
我不仅感动与她言语中透露出来的对于三姑的那种友情,也感动于似乎我开始和他们有了连接。他们似乎就是我的故土,是我根的一部分。
缺失的片段
我必须承认的是,我是一个很傻逼的人。我很早的意识到,自己的家族拥有着一个规模蛮大的工厂。周围的人称呼我为”阿永 的小儿子“,对我爸客气的时候会问到”这是你家公子“,在周围人的吹捧、自身性格的缺陷、家里的教育环境结合下,我不可避免的成了自傲的,自以为是的人。我觉得自己是天选之子,自己非常的聪明,有着过人的天赋和理解。我的眼里一直只有我自己。
上了初中后,我见了广阔的世界,我意识到了自己的渺小,选择掩耳盗铃。一直以来的不安全感让我在自卑和自傲之间切换,拧巴又烦人。后续随着高中家里破产加上我一直以来的心理问题,我似乎陷入了一种难以描述的漩涡当中,我看不见世界,我看不见光亮,我拒绝成长,我拒绝表达真实的自己,我拒绝我的家庭,我拒绝去解决自己的问题,我回避和逃避,自我放逐,自我拷打。
时间这无情的车夫,不顾我的抗拒和哀求,放肆的抽打着马车横冲直撞。一晃眼,我成为了困在二十七岁躯壳中的十四岁小孩。我忘记了童年,忘记了中学,忘记了那些敏锐的感动和细碎的生活,直至最近去看心理医生,才开始重新和这个世界连接。而当我和雪芬阿姨聊天的时候,我重新和我过去,我的根开始了连接。一些我忘却的童年记忆开始浮现,一些感觉开始寻找回来。
在四五月的天,随着热带海风暖气流的北上带来湿润的空气给了春天驱逐寒冷的机会,泥土的味道带着烦人蚊虫,田间青蛙的叫声伴着南风天闷热潮湿的感觉,当我看着老家祖屋熟悉的布局,感受着这一切的一切,似乎有什么东西灌进我的身体坍缩在某个心灵深处的角落,似乎我那个脱离了故土的种子正在重新生长与我连接。那个童年的我,感性的我,敏感的我,穿过缺失的那段时光联系上了现在迷茫的我。
根的连接
在三姑的葬礼上,我见到了很多人。
见到了小时候一直有着莫敏亲切感的江霞姐和他的丈夫,一晃眼十年不见。
见到了曾经在泉州生活过一段时间的江鹏哥, 和他聊起了我最喜欢的玩具之一是他送的那个纸模恐龙时,他笑着说自己都忘了有这么一件事情。那个纸模恐龙在小时候的我看来简直是艺术品,想来价格也应该不菲。
见到了阿端阿姨,聊天时谈及木火叔公,突然想到自己已经好几年没有见到他了。于是在五一假期的第二天夜里,我抽空去他家里拜访了下。老人家身体状态非常好。耳朵听得清楚,身体素质也很好,如往常一样礼貌又和善。小时候对他最大的印象,就是他总是牵着一辆老旧的自行车,遇到人会抬手招呼,并笑着说你好。这个行为在村子里是非常有特色的,因为大多数人都是点个头,或者随便打个招呼。而他却总是那样,礼貌,热情又带点刻板的感觉。
在木火叔公家里聊天时,我谈及三四年级时曾经我爸让木火叔公给我补习作文的事情,其实我已不太记得一些细节 ,但是木火叔公却依旧记得是一三五给我补课,记得我会在文章里加一些奇怪的天马行空的想象,比如拿奥特曼进行比喻之类的。对于一个88岁的老人来说,能够记得这个事让我非常的感动。关于木火叔公,我想单独再开一片文章写写,随着后续的聊天和家里人的话语,我才意识到他是多么特殊的一位人。
除开和这些许久不见的人重新联系意外,我和我妈开始了久违的对话。我把以前很多在学校的感受,受委屈的感觉和我妈说了,我想带着她和我去正视情绪的问题,我和她说了喜欢和她一起看电视的感觉,不喜欢她和我说“男子汉要坚强一点,不要哭 ”。虽然说了很多,但是我却能够感觉到自己似乎拳头打在棉花上一样,她没有办法去完全理解和了解我的看法和想法,虽然还是感到失望和不耐烦,不过我似乎也能接受这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