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论死亡

三姑去世

最近我的三姑去世了，大概是快两年前头疼发现脑里有肿瘤，进而发现已经罹患肺癌癌症晚期，在近两周状况急转直下，五一前的周末我回来见了她一面，她靠着氧气瓶在维系生命，意识虽然清醒，但是病痛和羸弱的身体已经无法支持她有精力和她人言语，起身坐一会都要监护与大家帮忙，只是稍微更改姿势就已经气喘吁吁。

夜深了，我将离开时才遇到我表哥。和我想象中的一脸阴郁悲伤沉重不同，表哥如同往常一样，笑嘻嘻的热情和我打招呼，问我的工作如何，吃惊我竟然周末只有一天也跑回来看望他妈。稍坐寒暄了一会，待表哥稍微照顾下他的妈妈，他便步行送我哥与我回去，路上他和我哥谈论着关于三姑的事情，关于三姑的病痛与折磨。前行的路上，路灯间隔排开，路面上光亮和阴影有序排列交错，随着夜深人静，讨论的进行，在某一个路灯背面，灯光照不到的阴影处，表哥的脸上惊慌和迷茫取代了一直以来的笑容。我忘记了当时聊到了什么，但是他的表情，还有分别后他回去的背影，让我感到沉重与伤感。

五一假期前，三姑去世了。五一假期我回来参与丧事，我本以为会是沉重与悲痛。但是当我踏入灵堂的时候，似乎更多感受到的，是麻木。或许是死亡早已被宣判，等待死亡的时间冲淡了剧烈的悲伤；或许疾病斗争时亲人的轮番照顾以及丧事已经进行到末期，疲惫已经将让人无法再提起更多的情绪。

一种庄重的感觉，低沉的感觉再持续着。

在葬礼上，我看到灵堂旁边放着一堆花篮，我突然好奇，三姑这辈子有收到一朵花吗？或许有，但是葬礼这天一定是她收到的最多花的一次。一种悲伤感蔓上我的心头。她结婚后和丈夫不和长期分居，后来就变成了名存实亡的夫妻，虽然没有离婚，却几乎没有往来，她独自拉扯我表哥长大。在生活中或许也吃了不少苦。虽然在大家庭中，似乎地位也很高，也攒了不少钱。但是她生病难受的时候，都不舍得买药看病。癌症也和长期的身体不适没有去体检查看相关，每次吃点药对付下，感觉没问题了就停药有一定的关系。

花是一个象征，一种甜美生活的象征，而三姑的生活中，似乎给我的感觉只有孤独和苦。生前开心不够，死后花再多钱送花又有何意义呢？看着灵堂旁的花，我感到可笑，可悲。就如同我的外公去世前三个孩子还在找他要钱借钱，死后又多买金纸，纸做的家具烧给他。 不由的生出一种可笑的荒诞感。

避讳死亡

中国传统观念中或者是闽南观念中，死亡是非常避讳的。如果你对家里人说了相关死亡的事情，家里长辈会捂住你的嘴，煞有介事般发出惊叹，然后叫你别乱说，甚至还要马上合掌拜两下。死亡不被言语，但是死亡就在哪里。说与不说，都不会改变。我很早就很反感这种掩耳盗铃的行为。但是我却生长在这种环境中，耳濡目染深受影响，无法发声且不被认可。

避讳死亡，是最大的拖延症。像是短暂的迷幻剂，给人来日方长的错觉，总是等到有空的时候再做。有空的时候再处理。但是人生的变数太多了，留给自己的时间太少了，飞来横祸不说，就算是病痛至死，也会让最后的时光变得折磨和痛苦。或许人生真正能够感受到幸福，甜蜜，温馨，安全的日子与时光，是日常枯燥生活中的碎片，珍惜每一个从时间车轮中碾碎的光阴去和家人相处，和朋友坦诚，当死亡不期而至时，才不会感到恐惧和后悔。